讲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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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有才一辈子没有什么露脸的事,也没有多少现眼的事。他是个极其普通的人,没有什么特点。要说特点,那就是他过日子特别仔细,爱打个小算盘。话说回来了,一个人过日子仔细一点,爱打个小算盘。这碍着别人什么了?为什么有些人总爱拿他的一些小事当笑话说呢?

他是三分队的。三分队是舞台工作队。一分队是演员队,二分队是乐队。管箱的,——大衣箱、二衣箱、旗包箱,梳头的,检场的………这都归三分队。郝有才没有坐过科,拜过师,是个“外行”,什么都不会,他只会装车、卸车、搬布景、挂吊杆,干一点杂活。这些活,看看就会,没有三天力巴[]。三分队的都是“苦哈哈”,他们的工资都比较低。不像演员里的“好角”,——一月能拿二百多、三百。也不像乐队里的名琴师、打鼓佬,一月也能拿一百八九。他们每月都只有几十块钱。“开支”的时候,工资袋里薄薄的一叠,数起来很省事。他们的家累也都比较重,孩子多。因此,三分队的过日子都比较俭省,郝有才是其尤甚者。

他们家的饭食很简单,不过能够吃饱。一年难得吃几次鱼,都是带鱼,熬一大盆,一家子吃一顿。他们家的孩子没有吃过虾。至于螃蟹,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了。中午饭有什么吃什么,窝头、贴饼子、烙饼、馒头、米饭。有时也蒸几屉包子,菠菜馅的、韭菜馅的、茴香馅的,肉少菜多。这样可以变变花样,也省粮食。晚饭一般是吃面。炸酱面、麻酱面;茄子便宜的时候,茄子打卤;扁豆老了的时候,焖扁豆面,——扁豆焖熟了,把面往锅里一下,一翻个儿,得!吃面浇什么,不论,但是必须得有蒜。“吃面不就蒜,好比杀人不见血!”他吃的蒜也都是紫皮大瓣。“青皮萝卜紫皮蒜,抬头的老婆低头的汉[],这是上讲的!”他的蒜都是很磁棒,很鼓立的,一头是一头,上得了画,能拿到展览会上去展览。每一头都是他精心挑选过,挨着个儿用手捏过的。

不但是蒜,他们家吃的菜也都是经他精心挑选的。他每天中午、晚晌下班,顺便买菜。从剧团到他们家共有七家菜摊,经过每一个菜摊,他都要下车——他骑车,问问价,看看菜的成色。七家都考察完了,然后决定买哪一家的,再骑车翻回去选购。卖菜的约完了,他都要再复一次秤,他的自行车后架上随时带着一杆小秤。他买菜回来,邻居见了他买的菜都羡慕:“你瞧有才买的这菜,又水灵,又便宜!”郝有才骗腿[]下车,说:“货买三家不吃亏,——您得挑!”

郝有才干了一件稀罕事。他对他们家附近的烧饼、焦圈作了一次周密的调查研究。他早点爱吃个芝麻烧饼夹焦圈。他家在西河沿。他曾骑车西至牛街,东至珠市口,把这段路上每家卖烧饼焦圈的铺子都走遍,每一家买两个烧饼、两个焦圈,回家用戥子一一约过。经过细品,得出结论:以陕西巷口大庆和的质量最高。烧饼分量足,焦圈炸得透。他把这结论公诸于众,并买了几套大庆和的烧饼焦圈,请大家品尝。大家嚼食之后,一致同意他的结论。于是纷纷托他代买。他也乐于跑这个小腿。好在西河沿离陕西巷不远,骑车十分钟就到了。他的这一番调查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,因为别人都没有想到。

剧团外出,他不吃团里的食堂。每次都是烙了几十张烙饼,用包袱皮一包,带着。另外带了好些卤虾酱、韭菜花、臭豆腐、青椒糊、豆儿酱、芥菜疙瘩、小酱萝卜,瓶瓶罐罐,丁零当啷。他就用这些小菜就干烙饼。一到烙饼吃完,他就想家了,想北京,想北京的“吃儿”。他说,在北京,哪怕就是虾米皮熬白菜,也比外地的香。“为什么呢?因为,——五味神在北京!“五味神”是什么神?至今尚未有人考证过,不见于载籍。

他抽烟,抽烟袋,关东烟。他对于烟叶,要算个行家。什么黑龙江的亚布利、吉林的交河烟、易县小叶、及至云南烤烟,他只要看看,捏一撮闻闻,准能说出个子午卯酉。不过他一般不上烟铺买烟,他遛烟摊。这摊上的烟叶子厚不厚,口劲强不强,是不是“灰白火亮”,他老远地一眼就能瞧出来。卖烟的耍的“手彩”别想瞒过他。什么“插翎儿”、“洒药”,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“几捆烟摆在地下,你一瞧,色气好,叶儿挺厚实,拐子不多,不赖!卖烟的打一捆里,噌——抽出了一根:‘尝尝!尝尝!’你揉一揉往烟袋里一摁,点火,抽!真不赖,满口烟’,喷香!其实他这几捆里就这一根是好的,是插进去的,——卖烟的知道。你再抽抽别的叶子,不是这个味儿了!——这为插翎’。要说,这个‘侃儿’[原注]起得挺有个意思,烟叶可不有点像鸟的翎毛么?还有一种,归‘洒药’。地下一堆碎烟叶。你来了,卖烟的抢过你的烟袋:‘来一袋,尝尝!试试!’给你装了一袋,一抽:真好!其实这一袋,是他一转身的那工夫,从怀里掏出来给你装上的,——这是好烟。你就买吧!买了一包,地下的,一抽,咳!——屁烟!——‘洒药’!”

他爱喝一口酒。不多,最多二两。他在家不喝。家里不预备酒,免得老想喝。在小铺里喝。不就菜,抽关东烟就酒。这有个名目,叫“云彩酒”。

他爱逛寄卖行。他家大人孩子们的鞋、袜、手套、帽子,都是处理品。剧团外出,他爱逛商店,遛地摊,买“俏货”。他买的俏货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。凉席、雨伞、马莲根的炊帚、铁丝笊篱……他买俏货,也有吃亏上当的时候。有一次,他从汉口买了一套套盆,——绿釉的陶盆,一个套着一个,一套五个,外面最大的可以洗被窝,里面最小的可以和面。他就像收藏家买了一张唐伯虎的画似的,高兴得不得了。费了半天劲,才把这套宝贝弄上车。不想到了北京,出了前门火车站,对面一家山货店里就有,东西和他买的一样,价钱比汉口便宜。他一气之下,恨不能把这套套盆摔碎了。——当然没有,他还是咬着嘴唇把这几十斤重的东西背回去了。“郝有才千里买套盆”,落下一个“哏”,供剧团的很多人说笑了个把月。

说话,到了“文化大革命”。“文化大革命”乍一起来的时候,郝有才也懵了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昨天还是书记、团长,三叔、二大爷,一宿的工夫,都成了走资派、“三名三高”[]。大字报铺天盖地。小伙子们都像“上了法”,一个个杀气腾腾,瞧着都瘆得慌。大家都学会了嚷嚷。平日言迟语拙的人忽然都长了口才,说起话一套一套的。郝有才心想:这算哪一出呢?渐渐地他心里踏实了。他知道“革命”革不到他头上。他头一回知道:三分队的都是红五类——工人阶级。各战斗组都拉他们。三分队的队员顿时身价十倍。有的人趾高气扬,走进走出都把头抬得很高。他们原来是人下人,现在翻身了!也有老实巴交的,还跟原来一样,每天上班,抽烟喝水,低头听会。郝有才基本上属于后一类。他也参加大批判,大辩论,跟着喊口号,叫“打倒”,但是他没有动手打过人,往谁脸上啐过唾沫,给谁嘴里抹过浆糊。他心里想:干嘛呀,有朝一日,还要见面。只有一件事少不了他。造反派上谁家抄家时总得叫上他,让他蹬平板三轮,去拉抄出来的“四旧”。他翻翻抄出来的东西,不免生一点感慨:真有好东西呀!

没多久,派来了军、工宣队,搞大联合,成立了革命委员会。

又没多久,这个团被指定为样板团。

样板团有什么好处?——好处多了!

样板团吃样板饭。炊事班每天变着样给大伙做好吃的。番茄焖牛肉、香酥鸡、糖醋鱼、包饺子、炸油饼……郝有才觉得天天过年。肚子里油水足,他胖了。样板团发样板服。每年两套的确凉[]制服,一套深灰一套浅灰。穿得仔细一点,一年可以不用添置衣裳——三分队还有工作服。到了冬天,还发一件棉军大衣。领大衣时,郝有才闹了一点小笑话。

棉大衣共有三个号:一号、二号、三号——大、中、小。一般身材,穿二号。矮小一点的,三号就行了。能穿一号的,全团没有几个。三分队的队长拿了一张表格,叫大家报自己的大衣号,好汇总了报上去。到了郝有才,他要求登记一件一号的。队长愣了:“你多高?”“一米六二。”——“那你要一号的?你穿三号的!——你穿上一号的像什么样子,那不成了道袍啦?”——“一号的,一号的!您给我登一件一号的!劳您驾!劳您驾!”队长纳了闷了,问他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他说了实话:“我拿回去,改改。下摆铰下来,能缝一副手套。”——“呸!什么人呐!全团有你这样的吗?领件大衣,还饶一副手套!亏你想得出来!”队长把这事汇报了上去,军代表把他叫去训了一通。到底还是给他登记了一件三号的。

郝有才干了一件不大露脸的事,拿了人家五个羊蹄。他到一家回民食堂挑了五个羊蹄,趁着人多,售货员没注意,拿了就走,——没给钱。不想售货员早注意上他了,一把拽住:“你给钱了吗?”——“给啦!”——“给了多少?我还没约呐,你就给了钱啦?”——“我现在给!”——“现在给?——晚啦!”旁边围了一圈人,都说:“真不像话!”“还是样板团的哪!(他穿着样板服哪)。售货员非把他拉到公安局去不可,公安局的人一看,就五个羊蹄,事不大,就说:“你写个检查吧!”——“写不了!我不认字。”公安局给剧团打了个电话,让剧团把他领回去。

军、工宣队研究了一下,觉得问题不大,影响不好,决定开一个小会,在队里批评批评他。

会上发言很热烈,每个人都说了。有人念了好几段毛主席语录。有一位能看“三列国”[原注]的管箱的师傅掏出一本《雷锋日记》,念了好几篇,说:“你瞧人家雷锋,风格多高。你瞧你,什么风格!——你简直的没有格!你好好找找差距吧!拿人家五个羊蹄,五个羊蹄,能值多少钱!你这么大的人了!小孩子也干不出这种事来!哎哟哎哟,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噢!我都替你寒碜。”军代表参加了这次会,看大家发言差不多了,就说:“郝有才,你也说说。”

“我说。我这叫‘爱小’,贪小便宜。贪小便宜吃大亏呀!我怎么会贪小便宜?我打小就穷。我爸死得早,我妈是换取灯[原注]的……”

军代表不知道什么是“换取灯的”,旁边有人给他解释半天,军代表明白了,“哦。”

“我打小什么都干过。拣煤核,打执事[原注]……”

什么是打执事,军代表也不懂,又得给他解释半天。

“哦。”

“后来,我拉排子车[],——拉小绊,我力气小,驾不了辕,只能拉小绊。”

“有一回,大夏天,我发了痧,死过去了。也不知是哪位好心的,把我搭在前门门洞里。我醒过来了,瞅着瓮券[]上的城砖:我这是在哪儿呐?’……”

三分队的出身都比较苦,类似的经历,他们也都有过,听了心里都有点难受,有人眼圈都红了。

“后来,我拉了两年洋车。”

“后来,给陈××拉包月。”陈××是个名演员,唱老生的。

“拉包月,倒不累。除了拉大爷上馆子——”

“上馆子?陈××爱吃馆子?”军代表不明白。

又得给他解释:“上馆子就是上剧场。”

“除了拉大爷上馆子,就是拉大奶奶上东安市场买买东西。”

军代表听到“大爷、大奶奶”,觉得很不舒服,就打断了他:“不要说‘大爷’、‘大奶奶’。”

“对!他是老板,我是拉车的。我跟他是两路人,除了,……咳,陈××爱吃红菜汤,他老让我到大地餐厅去给他端红菜汤。放在车上给他拉回来。我拉车、拉人,还拉红菜汤,你说这叫什么事!”

军代表听着,不知道他要说到哪里去,就又打断了他:“不要扯得太远,不要离题,说说你对自己的错误的认识。”

“对,说认识。我这就要回到本题上来了。好容易,解放了,我参加了剧团。剧团改国营,我每月有了准收入,冻不着,饿不死了。这都亏了共产党呀!——中国共党万岁!”

他抽不冷子来了这么一句,大伙不能不举起手来跟着他喊:

“中国共产党万岁!”

“这以后,剧团归为样板团,咱们是一步登天哪!‘板儿饭’,‘板儿服’,真是没的说!可我居然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,我给样板团抹了黑。我对得起谁?你们说:我对得起谁?嗯?……”

他问得理直气壮简直有点咄咄逼人。

军代表觉得他再也说不出什么了,就做了简短的结论:

“郝有才同志的检查不够深刻。不过态度还是好的,也有沉痛感,一个人犯了错误,不要紧,只要改正了就好。对于犯错误的同志,我们不应该歧视他,轻视他,而是要热情地帮助他。”接着又说:“对于任何人,都要一分为二。比如郝有才同志,他有缺点,爱打个小算盘。他也有优点嘛!比如,他每天给大家打开水,这就是优点。这也是为人民服务嘛!希望他今后能发扬优点,克服缺点,做一名无愧于样板团称号的文艺战士!”

会就开到这里。

过了没多久,郝有才可干了一件十分露脸的事。他早起上班打开水,上楼梯的时候绊了一下,暖壶碰在栏杆上,“砰!”把一个暖壶胆(卒瓦)了[原注]。暖壶胆(卒瓦)了,照例是可以拿到总务科去领一个的,郝有才不知怎么一想,他没去总务科去领,自己掏钱,到菜市口配了一个。——而且没有告诉任何人。不过人们还是知道了,大家传开了:“有才这回干了一件漂亮事!”——“他这样的人,干出这样的事,尤其难得!”见了他,都说:“有才!好样儿的!”——有才!你这进步可是不小!我简直都不敢相信。”郝有才觉得美不滋儿的。

军、工宣队知道了,也都认为这是他们的思想工作的成果。事情不大,意义不小,于是决定让他在全团大会上作一次讲用[]。

要他讲用,可是有点困难。他不认字,不能写讲稿。让别人替他写讲稿也不成,他念不下来。只好凭他用口讲。军代表把他叫去,启发了半天,让他讲讲自己的活思想,——当时是怎么想的,怎样让公字占领了自己的思想,克服了私心,最好能引用两段毛主席语录。军代表心想,他虽不识字,可是大家整天念语录,他听也应该听会几段了。

那天讲用一共三个人。前面两个,都讲得不错,博得全场掌声。第三个是郝有才。郝有才上了台,向毛主席像行了一个礼,然后转过身来,大声地说:“毛主席教导我们说:(卒瓦)了就(卒瓦)了!”

大家先是一愣,接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。主持会议的军代表原来还绷着脸,终于憋不住,随着大家一同哈哈大笑。他一边大笑,一边挥手:“散会!”

载一九八五年第九期《大西南文学》

原注

  • 侃儿即行话,甚至可说是“黑话”。返回原文

  • 《三国演义》及《东周列国志》,合称“三列国”。凡能读“三列国”的,在戏班里即为有学问的圣人。返回原文

  • 取灯即早先的火柴。换取灯的即收破烂的。收得破烂,或以取灯偿值,也有给钱的。返回原文

  • 执事是出殡和迎亲的仪仗,金瓜钺斧朝天凳,旗锣伞扇…出殡则有幡、雪柳。打执事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。打一回执事,所得够一顿饭钱。返回原文

  • (卒瓦)音cei,北京土话,打碎了的意思。返回原文

注释

  • 没有三天力巴,力巴:生手,不懂本行业务的人。指人只要勤学肯练,很快就会成为内行。返回原文

  • 老婆:已婚妇女的俗称。走路昂扬着头的妇女,性格往往强悍;走路低着头的汉子,处事往往多疑。指仰头女性和低头汉子大多是强悍有心计的人。刘澍德《桥·老牛筋》:“古话说:‘抬头老婆低头汉。’这是从走路姿势观察人的一种方法。” 根据这篇文章,“青皮萝卜紫皮蒜”就是对“抬头老婆低头汉”的比喻,说他们有相似之处。在农村,有一种青皮萝卜与普通的青萝卜不太一样。看着很水灵,吃起来却很辛辣。吃上一口,就能让人直流眼泪。农村正常的蒜一般为白色,辣味相对较为温和。面紫皮蒜以其蒜瓣肥大,汁多,辛辣气味浓郁,捣烂成泥放不变味而颇负盛名。返回原文

  • 骗腿,指侧身抬起一条脚。 返回原文

  • 三名三高是名作家、名演员、名教授和高工资、高稿酬、高奖金的合称。都是革命的对象。返回原文

  • 的确凉,也称的确良。是涤纶(dacron)的音译,广东话读“的确凉”时的读音与dacron的发音很接近,流传到广东后走向全国。这是一种合成纤维纺织物,它是涤纶和棉混纺织成的一种合成纤维布,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,这是疯魔一时的产品。返回原文

  • 排[pǎi]子车是一种人力双轮板车,是旧社会城市下层人用来运输货物谋生的工具,最早的排子车,大体上属全木结构,木轴,木轴多用枣木制成。返回原文

来自老北京的交通工具——排子车 “板车”

  • 瓮券也叫瓮城。瓮城为古代城市的主要防御设施之一,可加强城堡或关隘的防守,而在城门外(亦有在城门内侧的特例)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护门小城,属于中国古代城市城墙的一部分。瓮城两侧与城墙连在一起建立,设有箭楼、门闸、雉堞等防御设施。瓮城城门通常与所保护的城门不在同一直线上,以防攻城槌等武器的进攻。由于受工业发展影响,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拆城运动席卷全国,各大城市古代城垣以各种理由遭到了毁灭性拆除,世界上保存最完好、规模最大、结构最复杂的堡垒瓮城是南京明城墙的内城南门聚宝门(今中华门),其规模仅次于被拆除的通济门瓮城。返回原文

  • 讲用,讲解如何学习、运用理论,汇报心得体会。《十月》1984年第5期:“刚到工厂,他还作了一次‘讲用报告’。”《解放军文艺》1984年第10期:“到了‘文化大革命’,当‘学《毛选》积极分子’,上台讲用。”返回原文

来自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讲用会